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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称称金银-解读北宋安仁场五十两银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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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部丨公博钱币世界


北宋50两银铤实物遗存极为稀少,这已是业内共识。此类银铤多为上供或进俸之用。历经千年,如今这些北宋遗金多数已封存于国家银行金库,或是收藏在各大博物馆陈列室内,而流传于民间藏家之手者则凤毛麟角。不久前,有幸接触到一对北宋初年50两银铤,能够亲自触摸并解读其錾刻文字中蕴含的奥秘实属一次非常难得的探秘猎奇之旅!


为何称之为“探秘猎奇”之旅呢?因为,要解读这千年银铤底部的錾刻文字绝非易事。众所周知,银锭在铸造过程中,由于银水中的内含气体溢出,从而会在银锭底部及侧面产生气孔并存留下来,造成底面凸凹不平的状态。之后再在底部表面进行錾刻文字信息,其辨识度可想而知!另外,由于此件银铤系于北方干旱地区出土,包浆温润浅淡,整体一色,致使解析文字难上加难。




解读由“南剑州”开始。南剑州,地名,是福建南平市,延平区一带,位于福建省北部,地处武夷山脉北段东南侧。因传说“干将莫邪”在此“双剑化龙”而得名剑州、剑津。后为与四川剑州区别,所以又名南剑州。此枚银铤的右上角“南剑州”三字相对容易辨识,这样,首先明确了它的产地。其后,錾刻文字依稀可辨为“安仁场”。安仁场,北宋置,属同安县,在福建厦门市西北,《元丰九域志》卷9及《宋史·地理志》 泉州同安县均载有安仁盐场。


据永安县志(万历本)载:会张铿出知广州,表为通判。将行,召见,赐绯,加太常博士。景德初,徙知建州。真宗知其才,逾月授福建转运使。规画南剑州、安仁等银场,岁增课羡,诏奖之。至此,这枚银铤的用途就明确了:盐税。北宋前期,在唐末盐政的基础上加以创新,将全国划分为官卖区和通商区,官卖区即沿海地区,采用“完全专卖”制;此件银铤中所出现的“安仁场”盐场正属于此类情况。而内地州县是通商区,采用“就场专卖”制,鼓励盐商把盐贩卖到内地及边远地区,以“就场专卖”为主。北宋中期,推行“折中法”。


为了对抗西夏和辽国,北宋不断缩小官卖区,扩大通商区,同时推出“折中法”,即:商人将粮食运到边疆,核算成本,发放“交引”,商人再到京师开具证明,最后到盐场领取食盐销售。宋代的赋税非常严苛。五代十国时期,南方的几个小国相比北方战火不断要安宁的多,所以工商业开始兴起,北宋统一以后为了维持巨大的政府开支,实行了竭泽而渔的赋税政策。北宋承袭唐代的“两税法”和“代役法”,不仅征收铜钱为税,就是平时民众的盐茶酒等生活用品都要缴税,老百姓本来就缺钱,为了缴税就要贱卖产品。本来宋朝开设“榷场”和“市舶司”同周边国家贸易赚取巨额利润,但是这些贸易口岸全部由政府垄断,民间不得私自贸易。货物的品级全部由宋朝官员鉴定评级,统一从民间低价采购,然后高价卖给国外,除了留拨一部分维持地方财政运转以外,全部收归中央财政。


此时的北宋王朝基本上已经属于一个商业帝国,农业税收占很小的比例,财政收入绝大部分来自商业和手工业,甚至服务业等第三产业。在宋仁宗执政初期,国家税收就达到了6千万缗(宋朝1缗等于770枚铜钱),而据《宋史》记载,到了宋仁宗“皇祐”年间(1049-1054),北宋的财政收入就超过了1亿2千万缗,当时的10缗可以兑换1两(白银)。宋王朝的版图只有不足3百万平方公里,1千年前的仁宗时代人口也只有约5-6千万。北宋的商业税率大约是百分之三,再加上官方垄断经营的“榷场”,巨额的商业贸易利润让北宋朝廷的富裕程度远超想象。北宋欧阳修说,“天下之财,莫不尽取以归京师,而赋税之重,至于不可复加”,小小的北宋每年征收的赋税居然是盛唐王朝的7倍以上。此件盐税银铤正是在当时国家赋税政策下所产生出来的最有力的实物佐证。


“南剑州安仁场”之后錾刻文字为“十一月”,即标明了此项盐税征收时间为初冬。再其后錾刻文字为“泉州南安县主簿 监 林徙周”。五代后,南安县隶属清源军(下辖今泉州、莆田)、平海军(下辖今泉州、莆田)、泉州路、泉州府。此段文字阐明了银铤监铸官员为泉州府南安县主簿林徙周。至此,此枚银铤的“时间”、“地点”、“人物”、“用途”四要素已经俱全,这对于现今流传于世为数不多的高古银铤来说,其信息量已经非常难得。然而,更加精彩还在后面!


接下来錾刻文字为“大?评?监蒋嘉正”。前四个字是另外一个地点?还是官职?暂时只能依靠猜想推测而待进一步验证。经过反复推敲辨识,第二个字似乎与“理”字非常接近。这样一来,“大理评事”这一特有官职称谓应该是顺理成章的。“大理评事”,官名。汉宣帝时置廷尉左右平,简称为廷平,秩六百石,职责是判案。《后汉书·百官志》本注曰:“掌平决诏狱”。魏晋后无左右,直曰廷尉平(评)。北齐改廷尉为大理寺,则称大理寺评。隋唐时称大理(寺)评事,与大理正、司直同为法官,隋炀帝大业三年(607),由大理评改为此名,时置48人,掌推按刑狱,为正九品官,唐贞观二十二年(648),减至十员,从八品下,掌出使推覆,后加为十二员。北宋初犹有定员,与大理正、丞分掌断狱,其后别置详断官,本官遂为寄禄官。由此官职称谓亦验证了此件藏品为难得的北宋早期银铤。通过此段錾刻文字又阐明了一个新的路径信息,即此件银铤由泉州南安县进解到京师,历经了大理评事的监督验证。


在银铤左上角的錾刻文字显得非常纤弱模糊,錾刻笔道略显疏散。初看很似“倩楚”,人物姓名?但其前后均无职务名称相佐,这样孤立起来的表达方式完全不符合錾刻信息的排布规律。按照常规推测此处的文字还是应该以官职称谓更为合理。依据大致的錾刻字体轮廓,第一个字可以推测为“侍”,因为宋代含有“侍”字的官职称谓尚属常见。经过与实际錾刻笔画进行逐一比对,整体相似度接近80%。第二字上半部为“林”,下面很接近“木”,于是再次进行大胆猜测,难道会是“禁”?这组词是“侍禁”?如此官职称谓很少见诸于常见的史料文牍之中。经进一步查证,竟然确实存在“侍禁”之职!这绝对是意外之收获!侍禁,职官名,有文武之分。职在侍值禁中,故称。宋内侍官阶,有左侍禁﹑右侍禁,均为宫禁中侍奉之官。意外之处正在于此铤竟然是进俸内廷之物!这也就进一步验证了此件银铤在进解京师经过大理评事督验后,最终进俸到了内廷宫室。无形中,此件银铤作为历史遗存的品级骤增,竟然身披上了皇家外衣!


至此,对于这件藏品的解读终于大致明了。从最初的锭体外形判断,此件藏品属于北宋早期银铤实物遗存(承袭了晚唐船型银铤的式样、高翅、束腰等特点),到后来解读的錾刻文字中出现的“南剑州”、“安仁场”、“大理评事”、“侍禁”等特定名称及官职称谓,进一步锁定了其产生于北宋早期的时间脉络、盐税用途及递解京师进俸大内的最终归宿。经过对此件银铤錾刻文字抽丝剥茧般地剖析,我们似乎从那厚重的历史画卷中翻开了小小一角,窥视到了其中放射出来的尘封千年的无比神秘之万彩霞光,着实令人陶醉与神往!


正是:

宫禁遗金越千载,众家点墨史中开。

刀錾斧刻多少事,剥解谜团待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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